1


　　 话说北国风光里头工业区的一隅，有着那么一间警校。


　　


　　阿酷拿着这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被其中的描述深深打动：“幽幽的沓婉河畔，明光舍利子宝塔的一侧，人称东方福尔叉斯的摇篮，东方的西颠军校……”


　　


　　阿酷在山脚下掏出一块钱坐个摩托车改装的“蹦蹦”说去警校。师傅问小伙子去报到啊。阿酷说是。师傅说人才啊保证给你安全送到。阿酷被前面人才两字虚荣了一把，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安全送到几个字的含义。等了10分钟阿酷不见师傅起步，忙问怎么了。师傅说热车呢，不然爬到半山上死火会滑下来的。


　　


　　师傅果然对国家人才负责，一路上有惊无险，只是阿酷总觉得发动机咆哮出来的喘息声像动物世界里某些场景似的。阿酷抽空问了一下“幽幽的沓婉河”风景何在，师傅随手把烟头扔进路旁的一条河沟里说就是这了。阿酷看了一眼，哪里是幽幽啊，分明是黝黝嘛，估计写介绍的人是用拼音输入法的且一时手快了。

从此之后的四年，阿酷再没有动过去探寻明光舍利子宝塔何在的念头。据说那里只有一个半僧半俗的家伙打着呵欠问你要五块钱门票。在后来，阿酷才知道，所谓的“人”称福尔叉斯啊西颠军校啊如何如何的，这个“人”八成就是写宣传稿的这个人。


　　


　　在大陆的无数事例中已经说明了，所谓东方的神马神马一般都是质量欠奉的，就像当年一夜之间曾经出现了无数个东方的夏威夷，五年后看看，该是小海岛的还是小海岛，该是小沙滩的还是小沙滩。在每一个警校子弟的心中，警校都是唯一的，警校子弟对警校的爱，不容许警校被说是哪个著名学校的翻版。


　　


　　原因很简单，要么不具备可比性，比如你说你是东方的牛津剑桥，人家牛津剑桥根本不知道你妈贵姓？要么具备可比性，那凭什么我还要被说是你的类比？以中国刑警学院为例，谁会那么无聊，说警院是沈阳的公大？这不是找抽吗？反过来也一样，谁肯接受公大被称作北京的警院？


　　


　　其实，在阿酷后来毕业后无数此回忆其母校的时候，还是找不到一个非常贴切的形容词，最后只能用一个十分全面的词语“伟大”来为母校定义。


　　


　　警校的伟大，在于警校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各种不完美，但是这些都完全不能妨碍警校成为一个伟大的存在。


　　


　　在每一个警校毕业生的心中，警校的感觉，或许，是穆斯林的麦加，是老革命的延安，是孙悟空的花果山。


　　


　　当然，本文主旨不是写警校，而是写阿酷他们在警校里面的生活。


　　


　　正因为警校的伟大近乎永恒，所以无论阿酷多年后如何回忆起种种趣事，都不会忌惮描写太直接而伤及警校的形象，就像是家中的小儿子在墙上如何涂鸦都好，父母绝对不会介意，最多只会说这孩子真淘气。


　　


　　或许，正是因为所有毕业生那最美好的四年都在这里沉淀了发酵了，所以，每每回忆警校如同饮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且放歌，栏杆拍遍，从此天涯少年游，无数风霜无数梦幻，可惜不悔。


2


　　


　　阿酷的宿舍在王八楼，其楼因状如王八而闻名遐迩。他去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宿舍老大，一脸的成熟，稍微拾掇一下可以出去骗小姑娘说是事业有成的海龟，估计有人信的。


　　


　　阿酷曾多次酒后问你丫究竟复读了几年，老大总是笑而不语，做高深莫名之状。老大长得憨厚木讷，名字叫小红，观其字面却是十分风骚，说人如其名其实是有道理的，多年后班上女生也都说小红是内骚之人，言下之意是怎么不来追我。


　　


　　在女生稀少的警校这可真是炫耀的本钱——当然，警校里在一个学期之后还剩得下来有机会说这句话的，也都是我辈不忍荼毒的。


　　


　　是夜，蚊子大乐来会国家人才，阿酷想学鲁迅先生仙台求学时候一样盖被子蒙头以御之，却是浑身大汗热不可忍，于是脱光了衣服背靠墙壁取凉，其他地方全部盖住，像是葬在墙壁里的僵尸一样睡了他在警校的第一夜，醒来觉得正面焖熟了背面却感冒了。

小红在阿酷下铺睡得酣然舒畅，蚊子对其血型毫不在意，全力专攻阿酷。次日阿酷早早醒来一看，心想我操感情昨晚就我一个人是人才啊。


　　


　　小红正好醒来看见阿酷正红着脸且红着眼盯着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某处然后说你要干神马。阿酷心想丫还装萝莉了。于是两人对视无言，然后各怀心事去吃早餐不提。


　　


　　吃完饭回来宿舍又来人了，这么些年没叫过他几次全名，大家基本上都叫他老四，亲昵一点就叫四四。老四是内里温柔外表棱角的汉子，说白了，是个好人但是不装逼会死。当然，他装不过阿酷，所以后来两人一直关系不错，这是后话，此处且按下不表。


　　


　　老四反穿着足球运动服，小红是村里的孩子，于是很诚实地提醒他衣服穿反了呵呵，老四看了小红一眼，其眼神包裹了一堆诸如没文化之类的人文关怀。


　　


　　老四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然后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足球，问踢球不？


　　


　　小红看了他的背包一眼，又是很诚实地问他是不是背包里只带了内裤呵呵。


　　


　　老四又是看了小红一眼，说内裤我穿在自己身上了。


　　


　　小红是个厚道人，闻言就当真了，讷讷不言心想老四家真穷，又自我批评不小心刺激到人家了。老四一看自己一句话把小红震慑当场，心里得意，于是拉着阿酷去踢球。


　　


　　踢球回来正摊着歇凉，宿舍门推开了，进来一个大脸大腰且大汗的中年男子，手提两袋东西一副赶风赶水的样子。老四看了他一眼，阿酷看都不看他一眼，老四顿觉自己被比了下去，于是赶紧望向窗外。


　　


　　小红忙站起来冲中年男子说我们不需要推销。男子说我是木磊，我来报到的。一听原来也是人才，老四于是认真看了他一下，却发现阿酷已经在挑着木磊下巴端详他哪里像是大学生了，一副要欺负新生的气势让木磊正挺胸凸肚地站好迎接检阅，于是老四深感自己又被比下去了。


　　


　　终于在小红的帮助下，大家从他大叔的脸庞上依稀辨别出了三十岁以下的面貌特征，于是很开心地拉他赶紧坐下说今后就是自己人了。


　　


　　阿酷还不忘批评小红说你怎么可以说自家兄弟是推销的呢。小红说是是是我又错了。


　　


　　老四见状三分不屑七分佩服，心里说这货比我还装逼。


　　


　　话说回来，其实阿酷也不是有心装逼的人，他甚至从未想过要装逼，从这个角度出发其实境界就已经比老四高出一筹了。


　　


　　阿酷是一个概念性很强的人，他北上求学的时候，老家的女朋友说我不在你身边，你的笑容又给谁看去。


　　


　　于是阿酷感动之余当真就成天拉长着脸不苟言笑，女同学们都戏称哇好标准一张扑克脸。


　　


　　晚上又陆续来了两人，一个是木磊的同乡，叫二比，瘦黑帅，另一个叫虎子，胖白憨。


　　


　　于是一个宿舍全齐了，大家天罡地煞地排了座次，小红是老大，然后二比、阿酷、老四、木磊，最后是虎子。


　　


　　熄灯前大家乐呵呵挺高兴，熄灯后蚊子也是乐呵呵挺高兴，毕竟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肉猪。


　　


　　只是蚊子不懂除法，不知道其实人均摊下来，该高兴的其实还是这些肉猪。

3


　　


　　警校的晚上是熄灯后不允许出宿舍的，但是禁不住有时会喝多了两口水要上厕所，有些人就偷偷跑出去上厕所，二比懒一些，就着他的床在窗边就独树一帜地直接对外进行小功率输出。


　　


　　当其年不久之后，负责王八楼外围绿地的工人间开始流传警校园林七不思议，其一就是二比窗外那株怎么种都是半边绿半边黄的松树，眼看着黄了半拉以为快死了，却偏生长得比其他树都要旺盛一些，于是工人说此乃异象三四年内必有大事发生，遂日日等待。


　　


　　四年后对此松树而言唯一大事也就是二比毕业走了，于是重新翠绿如初，工人们又纷纷传言，此间必是有沉冤得雪云云。所幸是在警校，否则怕是会有不少善男信女前来膜拜。


　　


　　话说那次老生接新生的时候阿酷喝多了，过了熄灯时间跑去厕所尿，老四怕他摔厕所里去，于是跟过去帮忙。


　　


　　阿酷说你来干嘛。


　　


　　老四说我爱看有什么帮忙的。


　　


　　阿酷说那你帮我端着。


　　


　　老四闻言正要发火，自律部的同学进来了，说咦怎么你们在撒尿。


　　


　　老四顿时找到发泄对象说撒你呢不是。


　　


　　自律部的脸绿了说行啊跟我上去见队长吧。


　　


　　于是阿酷和老四都被叫上去队部，接受了组织严厉的批评，内容大体就是公安工作就是要有铁的纪律，要令行禁止，你们起来撒尿那是对学校纪律的极大不尊重，说严格一点那就是在给公安队伍摸黑。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当然，这个姓张的队长历来如此，只是阿酷和老四第一次见识到罢了。


　　


　　随后两人回寝室，小红怕阿酷半夜要喝水会从上铺摔下来，于是把下铺让给阿酷睡，老四又搬了几张凳子拼在床边，以防阿酷翻身摔倒，阿酷睡前心想老四和小红人真好。


　　


　　好吧，说说罗队长，这是本文的一个重要人物。


　　


　　罗队长姓张，也是个话题人物。


　　


　　其实平心而论，罗队长也算长得仪表堂堂，目若朗星，剑眉提拔，国字脸，薄嘴唇，就是长得不高，部队转业来警校当学生管理干部。罗队长是个好人，但不讨学生喜欢，说实话，认真管队伍的人，没几个是讨人喜欢的。所以从这一点来看，罗队长很辛苦，不讨好但值得肯定。


　　


　　罗队长很认真，很认真，很认真的人，这年头太板正的人总会显得有点傻，如果还自己经常犯傻的话，那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偏生罗队长就是这么一个加强版的典型中典型。


　　


　　自从阿酷夜尿被查之后，罗队长就留意了他们的寝室，时不时亲自过来扫一眼。阿酷深感自己给宿舍的兄弟带来了麻烦，十分自责之余偶尔会望一眼窗外那棵蜡黄的松树，有心尝试又于心不忍遂恨恨作罢，心想二比将来应该是个人物。


　　


　　话说那夜罗队长又来了，小红是宿舍长于是起身恭迎大驾。罗队长有部队作风，举着硕大的手电筒每张床每一个逐一照着脸查看，其雷厉风行颇似外间查嫖。


　　


　　最后转了一圈手电筒照到小红床上，登时大怒说这张床的人呢！？其爆发之剧烈响彻整个楼道。


　　


　　小红是个实在人，被吓得不轻，支支唔唔说不出话来，罗队长已经启动了火力全开模式，说你看你这个宿舍长怎么当的，之前那谁偷偷撒尿就算了，现在呢，人都不见了，往后你们去参加工作了这个作风如何得了？你立即把人给我找回来，我们学校的金字招牌可要砸在你手里了！


　　


　　小红一听这么严重，当场死的心情都有了，可是临死前他还是挣扎着呻吟了一句说队长那是我的床铺，我在这呢。


　　


　　夜里黑，谁也没看见罗队长脸红了没有，反正大家听见他很认真地说那就好，记住有错则改无则加勉，你的责任很大你要心里有数。


　　


　　当晚，小红委委屈屈地失眠了。

4


　　


　　入学的第一个月是军训。各种关于军训的魔鬼留言到处乱飞，每流传一次就被添油加醋一次。


　　


　　最开始有人说去年有个新生上午起床的时候没注意扭了一下脚脖子。


　　


　　接着就有人说去年有个新生半夜紧急集合的时候摔伤了脚脖子。


　　


　　然后又有人说去年有个新生半夜紧急集合的时候摔断了脚。


　　


　　再跟着便有人说有个新生半夜紧急集合的时候摔断了脚，居然还要扭着去出操。


　　


　　最后三传四传就变成了有个新生半夜紧急集合的时候摔断了肋骨，罗队长逼着他继续出操，一路跑到咳血，终于送去医院，幸好保住小命，然后家长跑来学校闹啊云云。


　　


　　小红等一班新生听得一边津津有味，一边心里怕怕，和小女生听鬼故事一样。自然，罗队长又被妖魔化了一大截。


　　


　　军训的辛苦自不待言。木磊有次站得累了，休息的时候又大叫操场太硬坐着屁股疼，阿酷心软说你坐我脚上吧，于是双脚并排给他当垫子坐。


　　


　　一坐上去阿酷就后悔了，本来脚就疼，木磊的大屁股又不老实坐着还扭来扭去，把阿酷折腾得只想哭，木磊心虚说怎么了，阿酷死要面子说没事，你这样正好给我按摩脚，舒服呢。


　　


　　好不容易挨到重新集合，却不料从此以后每次休息木磊就直接把倒退着靠近过来然后一屁股坐下，还一脸情深义重说来我给你按摩一下脚。


　　


　　至今想来，唯一一次与青春热血有关的记忆，就是隔壁宿舍的小贱被开水淋了脚烫出几个泡，自然军训动作做得歪歪扭扭。


　　


　　教官不知就里罚所有人跑操二十圈，大家谁也没有出声，默默地把这个原来中学时候想都不敢想的长跑任务啃了下来，事后没谁喊过累，却似乎一下子熟络了一些。


　　


　　小贱是本地人，太阳王子的性格，说好听就是开朗了，说不好听那就是放在战火年代里那也是个革命乐观主义者，拉去打靶不会冤枉了子弹。作为本地人，小贱还是颇有些照顾外来兄弟的气派，对人还是不错的。当然，也有人说这货就是个土老财，招呼你们这些外来户好撑门面。


　　


　　小贱胆子肥硕，敢半夜从二楼跳窗溜出去，一次他又爬了出去，正攀在窗沿上准备跳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佐罗啊盗帅啊夜来香啊之类的人物，于是学了潇洒的姿势并与同学们挥挥手说我走了。


　　


　　鉴于人类基本只有两只手，所以小贱毫无悬念地摔了下去，着陆时候还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其旁边正是二比的松树。虎子在窗边幽幽说这地方已经破了风水了自然是大凶所在，小贱这一摔不冤。


　　


　　事后几天小贱没事就往图书馆跑，专看法医的书。小红问说你干嘛呢。小贱倒也光棍，说我主要想看看摔了尾椎骨会不会影响性能力，我女朋友很关心。


　　


　　小红当时还是处男，闻言仰慕不已。回宿舍一说，那时大家都还是处男，闻言仰慕再三，当晚大家遐想不已。再看小贱的时候都觉得这家伙似乎威猛了一些，好家伙，已经脱处了，其情况就像小学初中时候突然听说哪个同学已经长出**毛了一样。


　　


　　大学时候少不了宿舍夜谈，男人间夜谈少不了女人，处男间夜谈少不了具体的活塞运动。可惜宿舍里谁都没有实操经验，唯一有女朋友的阿酷因为很傻很天真地和小姑娘许了诺言，说最美好的事情要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因此说白了也是没什么见识。


　　


　　大家纷纷谴责阿酷，说你实在是太逊了，你不想想你要是有个端正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情，我们现在就不用抓瞎了吧，将来说不定还能少走很多弯路呢。


　　


　　木磊尤其气愤，一着急满脸的豆子在夜里都能红得肉眼可见，虎子是性情中人，见状说阿酷你看你，把木磊都气出内伤了，你太不仗义了。


　　


　　老四脑筋灵活于是说你只是没有做最后一步啊，那前面呢？


　　


　　木磊当场又兴奋了，说对对对，讲点前戏听听凑合着过瘾也好啊。


　　


　　阿酷心想我太阳你全家，敢情把小爷当A片了。于是说没有啊没有。


　　


　　大家顿时非常失望，觉得阿酷这种干部不值得培养，转而继续依靠想象去组织语言做深层次讨论，其中自然会和实际情况大有偏差，偏偏大家谁也证实不了谁是错的，于是吵吵闹闹得不亦乐呼，整得个个都兴奋起来结果谁都睡不着。


　　


　　第二天起早跑操没精打采，教官见状大怒说你们昨晚找小姑娘耍去啦？小红等人闻言，均是十分委屈地扭头看着教官，眼里水汪汪的似有千言万语，好像其实是被小姑娘耍了一样。教官一看心里十分纳闷，心里说这帮小子难道是训过头了？

5


　　


　　阿酷的女朋友在南方老家那边读书，两人靠着写信谈恋爱。多年后虎子说过一句中肯的话，他说那时节的阿酷简直就是一个文艺青年，不留神还真以为是个电影演员来体验生活了。


　　


　　阿酷每天写信，写啊写，一有空就写，写了两斤重的信就贴满了邮票寄出去。第一次寄的时候怕寄丢了，甚至还去专门复印了一套，然后就站在那里发愁，不知道要寄原件好还是寄复印件好。


　　


　　阿酷逢人就说我那个女朋友如何如何好，说他俩感情如何如何好，比祥林嫂还祥林嫂，搞得大伙都很腻歪。二比偷偷说这家伙可能是上面八辈子的都没有谈过恋爱。


　　


　　大家听纷纷点头称是，对于阿酷没有实操经验的事情也就原谅了，私下里也都觉得这货的恋情估计撑不过一个学期，虎子说要不开个盘口吧，结果大家纷纷下注撑不过。


　　


　　不知就里的阿酷还是那么花痴地卖弄他纯真的爱情，后来当他估计已经有了足够的铺垫了之后，竟然拿出了他和女朋友一起写的诗集在宿舍里读给大家听。


　　


　　所有人当场都木了，片刻后一言不发地借尿遁走，就连二比也告别了松树去找厕所了。路上大家愤愤不平说这小子八成是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居然存活下来了。


　　


　　阿涛是唯一对阿酷的情事十分耐心的人。阿涛是东北汉子，五大三粗，长得像张宇的狰狞版本，有大嘴獠牙，其声音尤为洪亮，高声呼喊时犹如大型猫科动物，可止学校家属区小儿夜啼。


　　


　　阿酷生日那天晚上没吃饭就跑去电话亭排队去没打上电话，回来想想难过就哭了，边哭边泡面吃。阿涛来安慰他，却不知怎么说好于是越扯越远，阿酷恼火说别烦我了，当心揍你。阿涛两只吊睛虎眼一翻，说你他妈别说现在吃俩泡面，就是吃两斤牛肉也打不过我。阿酷是情圣却不是武圣，于是知趣地不再卖弄纯情埋头吃面。


　　


　　某次军训的时候，一片枯叶飘过，阿酷触景生情说我好想给她寄去一片北国的秋天啊。阿涛站旁边听了就偷偷溜出队列去帮他捡。结果自然是被教官罚了一通。归队的时候阿涛笑嘻嘻地伸手把几片树叶塞给阿酷，说你看哪片好？


　　


　　阿涛说家里好几百盘卡带，自己攒钱买的。阿酷说你吹牛吧你。阿涛说何止吹牛，我还会吹泡泡。于是当场砸吧砸吧了点口水堆在嘴唇上，连着吹了好几个泡泡出来飘来飘去，阿酷神乎其技，一边躲来躲去一边赞不绝口，可惜到毕业时还是没学会，后来才想明白，阿涛是个老烟枪，口水粘稠程度堪比青蛙，不吹出连环泡已经是留一手了。


　　


　　怀春的其实又何止阿酷一人，套用现在的话，小红也是有个心动女生的。


　　


　　这个女生是个好人。从小红复读开始就一直给他写信帮他加油，小红告诉她我喜欢你呢，女生在信里纯表情回帖，意思说你先好好考上大学再说吧。


　　


　　小红不明就里心想应该是胜利在望，于是发愤图强终于在大家都不知道的第几次复读之后考上了大学。小红于是心想这事情该成了，于是又写信作君子好逑之事，女生才告诉他其实觉得两人做朋友更好。


　　


　　那天下午，小红躺在床上，眼里瞩着泪花，胸口捧着来信。二比众人在他床边默默肃立，有心帮忙无处出力。虎子说小红也是个纯粹的人啊。斜对门宿舍阿涛路过，见状大惊，说你们在搞遗体告别哪，小红还没入党，给盖个团旗吧。


　　


　　小红闻言当场诈尸。虎子在旁边解释说估计这货是想起自己复读多年，早已到时间自动退团了。


　　


　　小红欲说还休再次躺下，心想这帮人真过分不理他们了。


　　


　　木磊一看又接话了说咦怎么又死球了呢，这死去活来的算个什么事？


　　


　　老四说要不干脆就给埋到松树下面吧，二比的童子尿应该镇得住。


　　


　　众人心中一盘算，都说镇得住啊镇得住。


　　


　　二比忙说过奖过奖。


　　


　　说完大家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于是都撒欢一样往外跑。唯独小红孤独地起身坐到有晚风的窗前，看夕阳如画，一颗丹心随日落。

6


　　


　　话说，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首歌是歌颂老师的，歌词大意说轻轻来到老师的窗前，看见老师窗前的等还亮着，老师还在深夜改作业呢。


　　


　　虎子研究这小子为何深夜没事要到老师的窗前去，装鬼吓唬人家呢？


　　


　　那天说起这事，小红难得跟着大家耍贫一回，说对嘛，万一老师楼上住的是二比这样的怎么办，可不比松树还憋屈？


　　


　　罗队长是个传统型的好老师，所以也经常深夜还是亮着灯，他倒是不用批改作业，他只是等所有学生睡下了他才回家，从这一点看还是算个负责任的好同志。可惜，天生罗队长就是一个喜欢让自己变成笑料的人。


　　


　　某日，罗队长早操集合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啊你们都是未来的警官啊，怎么可以过了十点还开着灯呢？


　　


　　同学们闻言愕然，未来的警官如果过了十点就不能开灯，那还真是不当也罢。


　　


　　接着罗队长又沉痛地说，昨晚我亲自在楼下转了一圈，发现我们四楼左手边第五个房间竟然还亮着灯！这是明知故犯！这是屡教不改！这是顶风作案！宿舍长，你给我出列！出列！！


　　


　　半天，风吹过，没有人站出来作痛心疾首的深刻检讨，罗队长顿时觉得被冒犯了虎威，觉得要是这件事情还镇不住你们这帮小子，往后可不得反了，于是小宇宙当场爆发，身体语言激烈如雷霆大作。


　　


　　就在老四等几个嘀咕着看他到底要放个什么绝招出来的时候。某学生干部终于站了出来，说队长，那是您的办公室……


　　


　　什么叫做摆自己上台，然后还下不了台，这就是了。


　　


　　终于挨到军训结束，大扫除。


　　


　　正打扫着，老四不知道在哪里像小猫翻橱柜一样翻出一个本子，大家打开一看竟然是木磊的日记。正好木磊不在，于是众人又是很开心觉得找到了乐事，连忙锁了门关了窗拜读。


　　


　　谁知日记竟然只有一篇，说是今后读大学啦，该学会写日记啦，长大才能当个有用的人，可是在火车上写着不得劲，所以就先写这么多吧，往后认真写。


　　


　　二比看看日期，说我去他的，来报到的路上写的，都快一个月了，这货就写了一篇。


　　


　　虎子失望之余总结说，木磊的日记就像女人的月事，一个月来那么一次，估计多了伤不起。


　　


　　老四接着说，就是，你看人家阿酷，写信写得比日记还勤，一个月算下来是无数次。


　　


　　虎子说错了，阿酷那也是月事，也是一个月来一次，只是一次来一个月罢了。


　　


　　就在这时，哐锵一声响。


　　


　　阿酷手贱，把门上的玻璃给打碎了。


　　


　　正在这十分惶恐的时候，罗队长的声音出现在走廊上，这厮来检查了。


　　


　　小红有点犯憷，毕竟是破坏公物啊，他这个宿舍长跑不了责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虎子有大将之风，几扫帚把碎片全扫进床底下。


　　


　　一会儿罗队长来了，戴了个白手套，到处摸，只要手套上有一点灰就进行严肃批评。正在对面宿舍训话训得起劲呢，眼角一瞄这边宿舍，说你看对面，那玻璃擦得多干净，简直就跟没有玻璃一样！所有人给我听着，全部都按照这个标准来，擦不出这个效果就不许停下！


　　


　　说完罗队长就雄赳赳地走了。


　　


　　老四问虎子，怎么办，可得劝大家把玻璃都砸了算了？


　　


　　几天后，小红在宿舍门口盯着“卫生文明宿舍”的小旗子，心里感慨万千。至今想来，小红工作后能够那么老练圆融，那绝对是在大学里面一点点历练出来的。

7


　　


　　警校有一个不能不说的话题，就是我们未来的女警花们。


　　


　　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警校女生万万岁。这是在很多学校也都能够成立的命题，但在警校那是被证明得尤其铿锵有力。


　　


　　宿舍夜谈的时候阿酷等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我们警校在提前批里却招来的却都是些汤料？小红问什么是汤料啊？老四帮阿酷解答，说就是干脆下汤里煮了那还算是点肉，多少不算彻底没用。


　　


　　虎子闻言说你们就不怕有毒？


　　


　　二比和木磊都是狠人，说瞎扯什么呢，关了灯还不是一样。


　　


　　小红幽幽说，那你就不怕天亮么？


　　


　　其实评心而论，警校还是有美女的，只是不多而已。当然，如果未来的警察们能够动心忍性，慢慢也能发现一些丑女在某些特定的光线及角度下，也不是那么难看的。


　　


　　最怕不是这种客观上的丑，而是这帮姐姐原先在外头都是五六十分的角色，进了这里面反正大家都是军事化管理出不去，物以稀为贵了全部变成八九十分，顿时有点管不住自己，尽找些机会尝试耍耍美女特权，如回眸娇嗔啊凭栏巧笑啊之类的，不肯老老实实做群众演员了，其情景相当倒足胃口，这可就不和谐了。


　　


　　有一次东子和大家一起闲聊这个话题时候，添了一句，岂止不和谐，简直就是人间大杀器，将来审讯时候必定会有男犯人对此招架不住，反正又不算是刑讯逼供不用怕。


　　


　　于是众人纷纷对警校尽招丑女十分的释然，觉得校方还是有经验有远见又有魄力啊。


　　


　　东子是对门宿舍有一个南方来的同学，海边长大，贼高贼瘦贼白。每每大家看见他，就会心想水浒里的浪里白条也就估计如此了吧。


　　


　　东子出来北方，海岛上长大的他全然不懂北方土话，尤其对同学们长期挂在嘴边的“G8”一次十分陌生。


　　


　　本着不懂则问，敏而好学的精神，东子虚心像同学们求教，什么是G8啊？


　　


　　同学们都笑了，说G8就是头啊，脑袋啊，非常重要的地方啊。


　　


　　东子很高兴学到了新词汇，去水房洗头的时候，很开心地到处嚷嚷，我去洗G8毛啦！


　　


　　东子有一对和他精瘦身材绝对不匹配的D杯的胸大肌，十分的抢眼，为了表示幽默，他搂过一个同学茅十八，指着自己的乳头说，看，这两个也是G8，长得不错吧？


　　


　　茅十八笑得肠子打结，并将此广为传诵。


　　


　　那年头大家的青春都是无处安放啊，偏生酒也便宜，所以避免不了喝酒，再说了，警校的学生不喝酒，将来毕业了怎么开展工作？


　　


　　有个周末小红拿出老大的派头，说大家喝酒吧，都得练啊。于是就拿平日里打开水的暖壶，跑到学校围墙边上买了四暖壶的啤酒，心想今晚就熄了灯之后开开心心地喝一喝吧，这四年怎么着也得把酒量提上去啊。


　　


　　结果，凡事总会有意外才值得写出来留念，这次也是这样。老四和虎子奉旨买酒去了，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罗队长。


　　


　　罗队长是过来人，明白得很，一看就堵住了他们两个。罗队长说干什么呢？


　　


　　老四说打了水呢。


　　


　　罗队长说这么晚水房早关了，然后手摸了摸暖壶口，说你撒谎，凉着呢。


　　


　　虎子于是说打的凉开水。


　　


　　罗队长难得笑了，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乐子。只见他说那你把凉水喝了吧。


　　


　　老四和虎子心想被抓到喝酒就废了，喝吧，不能出卖兄弟啊。


　　


　　于是老四喝了一壶。接着虎子喝了一壶。


　　


　　罗队长问是凉水不？


　　


　　老四说是，虎子也说是。


　　


　　罗队长说那就接着喝吧。


　　


　　于是老四又喝了一壶。接着虎子又喝了一壶。


　　


　　罗队长问是凉水不？


　　


　　老四说好酒啊！虎子说好爽啊！


　　


　　罗队长把平日里训话的扩音喇叭递过去，说把你的同伙叫出来。


　　


　　于是老四接过之后就开始点名：小红、二比、阿酷、木磊……


　　


　　虎子见状不乐意了，说喝酒怎么可以不管其他宿舍的兄弟呢，于是抢过扩音喇叭，点名：小贱、阿涛、东子……


　　


　　不一会儿，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全班同学都到了。大家团结地罚跑操去了。


　　


　　唯独罗队长自己犯嘀咕，怎么年年新生都会想到拿暖瓶去打酒呢，真是一抓一个准啊。


8


　　


　　国庆节，军训之后立即有个长假真是非常不错啊。


　　


　　每个关了整月的未来警官都为此兴奋得不能安寝，计划回家啊计划出游啊等等，不一而足，但有一点很统一且默契，就是大家都是穿着警服出去的。


　　


　　现在想来真是很土鳖的一种举动，不上班没事穿警服干什么？可在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喜欢这一身警服，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到自己一身笔挺的警蓝色，那帅气，简直是嘎嘎的。


　　


　　于是，小红一身警服回老家了，村支书亲自跑到路口来接，十分热情。小红他爸觉得孩子出息了，非常长脸，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子酒请人吃饭，众人纷纷给小红敬酒。


　　


　　恍惚之间，小红觉得颇有种一呼百应而一言兴邦的成就感，拿着酒杯随便说点什么大家都点头，小红说起窗外的松树大家都哈哈大笑，热情得简直想组团去参观一样。


　　


　　酣畅之际村支书拉过小红说，村里前两天丢了头牛，能不能找回来可就全看你啦。


　　


　　小红闻言登时酒醒。


　　


　　其他人穿着警服有逛街和小贩讲价杀得不亦乐呼的，有在旅游区想不排队不买门票的，有拉着女朋友去看电影拉拉扯扯的，总之大家都觉得穿这身警服真威风，却很少人想到这身警服的真正含义，尚处于毛坯阶段的小警察们都过了一个愉快的国庆。


　　


　　国庆结束之后，该是正式的大学读书生活了。


　　


　　警校的师兄们都会告诉师弟，山下有个L大，那里的姑娘水灵灵的啊，比学校里的好多了，军训完了就带你下山去看看。


　　


　　阿酷那天坐车经过L大，惊觉L大门口有大批警察，做眉头紧锁迎风挺立状，再一细看个个都是带着学员警衔，且都是太阳晒过黑黝黝的，一看就是刚刚军训过的嘛。


　　


　　当然，这帮子警校生说白了还是那个德性，没有几年的摔打是不会有当警察的自觉的，穿上警服其实还是一个老百姓或者说一个愣头青。


　　


　　所以，阿酷看见这帮好同学们有钱的就夹个小牛皮包，做家境殷实状，没钱的就手里卷了本《知音》，做知识青年状，在L大门口来来回回地巡逻着。


　　


　　是期待宿命的一场邂逅，还是寻找一个同样荷尔蒙旺盛的女生？


　　


　　总之多年后，一个真的嫁给阿酷师哥的L大女生告诉他，那时候，她们一入学师姐就交待了，9月份军训一过完，山上警校的狼就下来了，所以大家不用着急找男朋友，到时候随便挑，比在北大荒打狍子还容易。

9


　　


　　终于开始上课了，对于警校的课程同学们都很憧憬。这种期待的心情一直酝酿着发酵着，总觉得将是学些飞檐走壁寻迹索隐的高超功夫。当那个教刑侦的老师走上台后，他用一句话把大家的这种情绪瞬间点燃。


　　


　　老师说，同学们，你们就是公安事业的未来啊，我们是公安教育的最高学府，你们将拥有公安工作的最高学历，你们将来出去了，都是处长！都是局长！


　　


　　多数草根家庭出身的孩子一听都是热情高涨，深感十年寒窗没有白挨，深感魔鬼高考没有白受，自己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


　　


　　有世家渊源的学生听了不置可否，但也觉得顺耳，反正不靠老爹能当上处长局长也是不错。大家于是纷纷鼓掌，觉得老师讲得太好了。


　　


　　群情激扬的同学们没有一个想过，最高学府倒是没错，但是究竟出了几个处长？几个局长？如果能够如此量产的话，那么警校还真是功德无量呢。


　　


　　可惜那时候的大学生都是容易被煽动的人群，因此一想到将来前途无量，所以上课顿时极其认真，课堂上和小学作文里形容的一样，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当然，几个星期之后，该睡觉的还睡觉。激情燃烧不过是一时，虎子说了，反正将来起码能当个处长，那还怕什么，睡呗，大不了不当局长问题不大。


　　


　　可见，上课其实大抵就是那么回事。


　　


　　有些课程比较吸引人，比如什么治安扫黄之类的，男同学们基本都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尤其当老师说到你们要抓嫖的时候，一定要先趴在门口听，听见里面开始了，才冲进去，最好就是进去时候两个人还连着。


　　


　　同学们纷纷觉得“连着”一词用得太精辟了太生动了太到位了，个个血脉膨胀之余精神百倍。有敏而好学的同学就举手问了，说到底要怎么听啊？怎样的声音才算是开始了？一个问题还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于是师生之间热烈和谐地讨论起来，校长要是正好路过，估计想不误会都难。


　　


　　有些课程就实在是乏味了，比如什么警用英语之类的，原本觉得挺重要的一个课程，但听下来实在太枯燥，那些又拗口又冗长的术语绝对是催眠利器。


　　


　　小红趴桌子上睡得满桌子口水，醒来的时候老师正在看着他，小红赶紧信口胡诌说老师我感冒了。


　　


　　老师很慈祥说没事，睡吧，感冒就要多点睡才好得快。


　　


　　毕业这么多年了，小红一个警用英语没记住，但还是很清楚地记得老师当时的和蔼颜容。


　　


　　当然，每个人记得的情景总有不同。


　　


　　比如虎子，他总说记得老师当年上课时候的一个开场白。


　　


　　那个老师说，假设有一场非常严格的考试，那么一般在座的你们各位会大致分成三种类型应考。一种是想办法自己打小抄躲过老师的监考作弊成功的，一种是请周边左右的同学吃饭到时候现场帮忙的，一种是自己苦逼拼命复习最后千辛万苦考过去的。


　　


　　大家以为老师是要做考场纪律教育，觉得真奇怪，才刚刚学期开始啊。


　　


　　结果老师顿了顿说，第一种人，毕业之后一般都是各地公安机关的办案能手，第二种人，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各个岗位上的大小领导，第三种人嘛，就是我自己了，乖乖留在了警校教书。


　　


　　众人大笑不止，从此师生融洽。


　　


　　多少年过去了，哪些人成了办案能手，哪些人成了大小领导呢？


　　


　　梦里花落知多少。

10


　　


　　二比最让人满怀心事惆怅不已的，不是他栽培的那棵神奇的松树，而是他那对基本不洗的臭脚。


　　


　　平心而论，二比长得蛮帅的，有点像吴彦祖，也有点像刘德华。可就是个人卫生问题实在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最开始大家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宿舍里有点淡淡的什么味道，这里用海鲜啊咸鱼啊之类的词来形容显得太俗，可要是不用这些词呢，倒也的确找不到什么太贴切的了。


　　


　　男生宿舍向来是各种味道混合的，可后来这个味道渐渐累积到什么都掩盖不住了的时候，终于有人受不了说话了。


　　


　　根据各自的生活经验，小红问说到底哪里烂了大白菜，虎子问说是不是有陈醋撒了，木磊问说谁的冻苹果忘了吃了——题外一句，对于冻苹果这一类专门放在窗台上让冬霜冻得发烂的食物，很多南方人都是比较难以接受的，但是木磊喜欢。阿酷有鼻炎，很多味道都闻了不具体，所以不参加讨论，老四翻出他从来不洗的足球袜，闻了闻又比较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这个味道淡爽多了，于是老四也不参加讨论。


　　


　　于是，二比终于被确定是罪魁祸首，当目标明确，大家觉得尤其那味道无法防御。二比却是洋洋自得，说男人嘛，总是要有点味道。对于他这种专门积累脚臭的奇怪心理，众人敬佩不已，自叹弗如，唯有多劝二比穿两双袜子就是了。


　　


　　木磊睡在二比上铺，众人对他蒸蒸日上的居住环境十分同情，可偏偏这家伙总能睡得挺好，把一张老脸睡出婴儿一般的安详的天使之光，众人敬服。


　　


　　木磊喜欢辩论，是个纯粹的理论家。他相信真理的越辩越明。其实很多时候他并不是找人辩论，而是在找人被自己说服。


　　


　　比如他一直不明白当年的飞利浦手机为什么就待机时间那么长？大家于是举例说，比如不同的漏斗流量不一样啊，不同的人吃饭速度不一样啊。


　　


　　结果木磊就发飙了，说不可能，一样的基站，一样的信号，一样的电阻、一样的锂电容量，一样的使用能耗，一样的窗前明月光，一样的秋风秋雨愁杀人，一样的各种乱七八糟，综上，怎么可能用起来他飞利浦就待机时间长呢。众人敬服。


　　


　　理论总得联系实际啊。木磊在实践方面同样认真。


　　


　　区队组织各宿舍篮球比赛，木磊说我来当队长吧，大家听好了，我朝上伸一只手指，那就是我要传球，我朝上伸两个手指，那就是我要自己进攻。


　　


　　大家都觉得木磊真棒真有条理和计划，于是纷纷说好吧。


　　


　　比赛那天，3人半场赛的场上局势出奇复杂，明显超出了木磊同志的大脑CPU计算能力，于是他紧皱眉头，一会儿一只手指一会儿两只手指。


　　


　　队友努力配合着来回跑位折腾得有气无力，可人家木磊愣是还在原地没动过， 24秒到了愣是没有出手。


　　


　　最后木磊带队20比0败北，众人彻底敬服。

11




大学生活能不谈恋爱吗？能不吗？能不吗？


　　


　　不可能不啊。


　　


　　在这个女生稀少到极点的学校里，就连饭堂的菜花也十分的让人感觉亲切。当然，菜花们中间不乏想拿下那么一两个未来警界精英的姐妹，所以帅哥来打饭的时候总是拿到比较多的分量。


　　


　　幸好，未来的警界精英们在这一点上还是把持得住的。


　　


　　所以菜花们总是一脸幽幽地拿着饭勺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且说风月尚好，却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啊空余恨。


　　


　　然则，无数荷尔蒙弥漫在这个狭窄的校园里，终究会产生一些神秘的牵引力，然后就有些莫名其妙的组合出现了。


　　


　　男生们愤怒，妈的，这么帅的师哥怎么就这样被这么丑的师姐泡了？女生们更愤怒，妈的，这么帅的师哥怎么就这样被比我还丑的师姐泡了？


　　


　　当然，貌美如花俊朗如画的组合也是有的，只是这些组合往往都在刚刚入学不久立即成立，那会儿大家基本还没反应过来要谈恋爱这回事儿，所以没多少人去关注罢了。


　　


　　学校这么小，又封闭，出不去谈恋爱，所以想要浪漫的警草警花们只好求助于最传统的晚空星月，每晚自习时间肩并肩在学校的操场上一圈一圈的散步，说些小意又惹人耳根子滚烫的话，至于有没有趁机交换一下口水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学校是禁止恋爱的。


　　


　　某日，下了课小红和阿酷在楼下看见这么一个处罚通告。


　　


　　开头是某男，籍贯如何，年龄如何等等，某女，籍贯如何，年龄如何等等，下文正题写着：该两名同学违反学校关于晚自修的纪律，擅自前往操场锻炼身体，按照警务化管理条令第**条之规定，处以通报批评云云。


　　


　　阿酷说，小红你看吧，学校老师也是明白人，知道其实谈恋爱啊最终还是为了锻炼身体的需要。


　　


　　小红闻言蓦然心生感慨，之后几年一直践行不息并最终修成正果。


　　


　　警花稀缺，菜花无市，说到菜花就顺便说说饭堂吧。


　　


　　在任何一个大学里，饭堂都是个话题，而在警校，这就不止是个话题了，应该升格当作是个课题。除了成天想要泡个未来警界精英回老家的菜花们，和不管怎么打饭，都让你看不见通货膨胀缓解希望的掌勺师傅们，警校的饭堂总是一个喜事多多的地方。


　　


　　老四来自南方，对北方的饭菜心里没谱，有天打饭的时候指着大师傅手写的今日菜牌问，小红，这个清炒怕菜是什么来的，什么是怕菜？


　　


　　小红是务农家庭出身，庄稼熟得很，可想了也半天没回忆出来什么是怕菜，顿时心里发虚，觉得自己到底是贪玩没怎么种地把家学荒废了。于是忐忐忑忑地问菜花来一个清炒怕菜。


　　


　　菜花掩嘴一笑，说大兄弟你真逗，好有幽默感。然后给了小红一个大分量的清炒小白菜。


　　


　　最终小红无奈地提着塑料袋，从胸前抽出汤匙吃了一顿怕菜。


　　


　　关于塑料袋，是的，没错，警校的饭菜是装在塑料袋里面的，美其名曰是为了卫生节约，于是大家把塑料袋放桌子上，吃两口就要提起来拢一拢，吃到后来实在散得拢不了了，有手艺好的就干脆拎起塑料袋慢慢搓成个小饭团然后一口吃下，手艺不好的就只好把头埋到饭桌上慢慢舔着吃了。


　　


　　那次二比妈妈过来探访，路过饭堂门口看见学生这么吃饭，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心说这些孩子太苦了，连桌子上掉的饭粒都不舍得浪费，该是训得多饿多累啊。


　　


　　关于胸前抽出汤匙，是的，也没错，警校的汤匙都是随身带的，美其名曰是为了绿色环保，所以不提供一次性筷子什么的，大家于是都去买只便宜的汤匙中间扳成个折钩形状像是插支钢笔一样插在胸前。


　　


　　那次二比爸爸过来探访，谈笑间抽出二比胸前的汤匙，把玩之余若有所思地说，我算是服了，你们警校真的很有经验，教你们这样把汤匙揣在胸口，去到哪里都能吃饭，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挡子弹呢。


　　


　　二比后来毕业的时候论文死活都想写饭堂来着，大家好歹给劝住了，说丫难不成找菜花当导师找饭堂大师傅答辩去？

12


　　


　　地处东北的莘莘学子们，能不学会有地方特色的几句粗话么？


　　


　　可是，大伙可是未来的局长和处长啊，谁听过局长和处长们说我操（高尚情操的操）如何如何的？


　　


　　于是，各类代替品就在各个宿舍之间有默契地慢慢流传出来了。反正那个时节啊大家其实都是闲着没什么事情干，寻摸着点乐子就能忙乎半天，说文艺点的，叫做那曾经无处安放的青春啊。


　　


　　忽某日，东子说我操（曹操的操）其实从理论上也就是个那么样的意思，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干脆就不要说我操（司马德操的操）了，就说我插（插花的插）吧。众人深觉有理，于是乎那么一段时间里大家不管说点什么，都是我插（插钥匙的插）我插（插秧的插）的，插不尽的无心柳，阴凉了众人一夏。




复某日，天津来的大昌说我插（插话的插）什么啊，大家都是公安工作者，要有保卫无产阶级革命的觉悟，要斗争就要鲜血淋漓，说我刺岂不更生动？众人然其高义，于是乎又有一段时间里整个走廊里都是我刺我刺我刺刺刺刺的，好像一句粗口也要把对方捅个通亮窟窿似的。


　　


　　又复某日，虎子说刺什么呢，搞得像个刺客联盟呢，还是说我去得了，一个去字想象空间丰富多了。众人纷纷首肯，于是乎又有一段时间大家有事没事就喊一句我去，其形状之勇烈决然，都是一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的飒然风范，反正我去嘛，多大个事情不也是去去就来？


　　


　　后来工作了，前辈师傅们都是一不高兴就我操（课间操的操）。小红也就跟着改回说我操（勇烈节操的操）了，却还是有点怀念当年我插，我刺还有我去的那光景。那无痕无迹的青春却不是去去就来，而是再也没回头，就如小红案前那支烟一般，袅袅散去了。




当然，骂粗口最多的还是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毕竟那时候青春年少，值得未来境界精英们破口大骂的犯着急的事情其实没多少。


　　


　　有那么一段时间，警校也无法抵御《红警2》的入侵了，大家都开始玩《红警2》，而且要联机一起玩才爽。那时候宿舍是没有电脑的，于是就出去网吧里面联机玩。


　　


　　可是学校旁边就那么几个破烂网吧，根本容纳不了警校这么多人。于是稍远一点大网吧开始成为莘莘学子们的集结目标。可是人家那地头远啊，所以得早起床，不然去晚了就没有位子了。


　　


　　为了革命大业，像虎子这种平日里早操无论如何醒不来的同志，一到周末清晨5点钟就蹭一下起床了，叫醒了阿酷和老四就往外跑，东北啊，5点钟那就是天完全没有亮的概念，三个人摸黑就出发了。


　　


　　大家都知道那红警玩的就是最开始怎么挡住敌人的那几波攻击，然后发展起来，所以最初肯定是最难挨的。果不其然，很快老四就受不了了，在机器前大喊，我快不行啦，真的，快不行啦。


　　


　　旁边众人闻之纷纷侧目，网吧老板皱着眉头跑过来，说同学，不许看黄色网站啊！


　　


　　虎子坐旁边，看了一眼老四的屏幕说，你这基地看来是不行了，赶紧收拾基地车走吧，其他建筑留着吸引住敌军，我刚准备好了原子弹，射过去一发全灭了这群王八蛋得了。


　　


　　老四还在紧张和心疼和愤怒等各种情绪的包围中，顿时起了一股壮士断腕的决心，大喊老六，来啊，快射啊，就我这里，快，快射。


　　


　　旁边众人闻之纷纷避走，网吧老板抄起鸡毛掸子跑过来，说同学，还要脸不了？给我出去！生意我不做了！！


　　


　　于是乎，5点半天亮的时候，阿酷、老四、老六三人坐在了网吧门口台阶上，未来警界精英的周末施施然的刚刚开始，可这三个货却是感觉没地方可以去了。




又是某一个周末，又是天没有亮的时候。


　　


　　阿酷、老四、虎子三人又是排排坐，启动了《红警2》。


　　


　　很快，老四又不行了，于是老四看了老板一眼，小声说我又快不行啦。虎子在旁边凑趣，说老四，还要我射你那里不？


　　


　　老四看了老板一眼，想起上次的窝火，看看正好自己的原子弹完成了，突然间恶从胆边升，大声说，我不用你射，我自己射自己！


　　


　　旁边众人闻之两股战战，网吧老板大怒，说你们三个同学，还真没完没了啦？


　　


　　过了一会儿，轮到老六被攻击了。事情就是这样，往往看别人的时候很清醒，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特紧张。于是老六那大嗓门喊开了，哎呀，这回我快不行了，快来帮忙啊！


　　


　　这句话擦边不太犯禁，网吧老板犹豫了一下继续嚼牙签不吱声。


　　


　　老四说别怕，我来了。


　　


　　不久老六只见屏幕上来了老四的上百个杂兵。老六怒了，说这些有个J8用？


　　


　　老四说没办法啊，刚才射自己把基地射没了，只剩下个训练营还在着火呢，我建不了其他东西就只好全部出士兵了。


　　


　　阿酷说我没什么兵，来几个凑数别见怪啊。


　　


　　于是老六屏幕上又看见几个红色的走路沉重扛支绿色大枪的家伙走了过来。


　　


　　老六还在上火，见了更加火大，说老四那几个还顶个J8用，你这几个连J8都不是！


　　


　　阿酷说你别恼火，这几个是会变身的，杀伤面积很大的。


　　


　　老六闻言更怒，说我去，你是在玩奥特曼啊，还变身？


　　


　　阿酷也怒了，说等着，我变给你看。于是只见在攘攘的人群里，阿酷的那几个怪兵把肩上大枪往地上一顿，一声怪叫之后，老四的杂兵大军们没了，老六的残余小军们也没了，然后敌军把阿酷的志愿军清理了，于是世界清净了。


　　


　　原来阿酷用的是伊拉克，那几个怪兵是污染兵。


　　


　　三人沉默了一会之后，没多说什么，重新开了一局。后来一路玩到晚上的7点半，一整天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的三个人一起去涮火锅，期间口沫横飞地说红警，美国如何，伊拉克如何，天启坦克如何，原子弹如何。


　　


　　火锅店老板在旁殷勤上菜，心想现在的大学生学的都是真本事，看人家说这些世界时事说得这么深入，美国怎么和伊拉克又打起来了，新闻联播都没说呢，他们就全知道了。

13


　　


　　某日，小红有点拉肚子，木磊赞助了一支口服液，大体效果应该是止泻的。


　　


　　可是木磊怎么找也找不到吸管了，小红说没事，我直接咬开小铁皮行了。于是乎，咬之。于是乎，小玻璃瓶子碎了。于是乎，小红十分紧张，一哆嗦把碎片愣是给吞进去了。


　　


　　众人都吓傻了。赶紧上医院吧。警校非周末时间出去可是得要请假，于是大家赶紧去找罗队长。


　　


　　罗队长认真地听取了大家的情况描述之后，表示不批假。他说，我从前就是山下L大化学系的，我知道这些原理的，这玻璃碎片么，到了肚子里会被胃酸溶化的，不用怕，回去吧。


　　


　　阿酷众人扶着小红当场就石化了，大哥，玻璃瓶子能够装浓硫酸呢，区区胃酸就能溶化掉？果然是军人同志的战斗能力特别强呢。


　　

后来大家一合计，觉得还是去医院吧，小命要紧。于是翻墙溜了出去看医生了。


　　


　　一顿挂号排队就诊下来，自然是耽误了下午集合的时间。罗队长鼻子一耸，你们到我办公室来吧。


　　


　　到了办公室，乌云密布的罗队长看着小红、阿酷和老四，轻轻拧了一下钢笔帽，说我也不批评你们了，我只问你们两个问题，一就是你们迟到的原因是什么？二就是你们为什么迟到？


　　


　　阿酷阿酷众人扶着小红当场再次石化了，大哥，你还是批评我们吧，这两个问题要回答好还真不容易啊。果然是军人同志的表达能力特别强呢。


　　


　　大家都说不上来，于是交了三份检讨了账。自然，又是一番深刻检讨了自己让学校丢脸了、让警队抹黑了、让法律黯淡了、让社会震荡了、让人民失望了、让历史倒退了。


　　


　　幸好，那时候大家都没入党呢，所以没有继续上升高度。

罗队长在屡次搞笑之后，他的威严越来越像是开心佐料，这帮子半大不老的大学生们渐渐心里畏惧渐去，开始想办法找乐子了，就像一帮山猴子，一棒子砸下去那当然是屁滚尿流，可你要是转身走开两步，那立即就是要耍花样做鬼脸了。


　　


　　每到罗队长辛苦值夜的时候，10点钟就被迫熄灯休息的未来警界精英们却是哪里睡得着，个个宿舍都想着怎么作弄点乐子。


　　


　　那晚，二比又在栽培他的松树，却见对面宿舍的窗户也打开了，伸出一个大好头颅，冲着楼上就是一声东北口音的山吼，喊道罗队长，你要也算个爷们儿，你就给兄弟下来！


　　


　　二比闻声大乐，差点把灌溉工具给闪了。

不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皮鞋脚步声咚咚咚在楼梯泡了下来，可是却哪里找得到嫌疑人？整个宿舍楼十分默契地表演着万籁俱寂的现场效果，罗队长心里十分憋屈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又闷闷往回走。


　　


　　不多久，只听窗外又是一声山东口音，喊道罗队长你个春竹，奶奶个熊能给俺下来不？皮鞋脚步又是一阵咚咚咚。


　　


　　又不多久，只听窗外又是一声四川口音，喊道罗队长，哈娃儿给老子国赖哦！皮鞋脚步又是一阵咚咚咚。


　　


　　那边宿舍迪迪按捺不住想要跟一嗓子，被他宿舍的同学死活按住了，迪迪说干嘛呢？


　　


　　他宿舍同学说他妈的，就你他妈这破上海口音，你说这边楼总共才住一个上海人，队长一听就知道是你！


　　


　　于是乎，热热闹闹的一夜闪耀着各地方言，罗队长彻底被惹毛了。


　　

由于昨晚的山吼事件，罗队长恼火得痔疮发作，一夜三更衣。


　　


　　早上队列跑操，罗队长到底是过来人，面无表情地修改了跑操路线，原来闭着眼睛跑完都未必会睡醒的路线，陡然增加了几公里，从家属区里绕来绕去才出来，一圈跑下来猪都能够跑醒了。


　　


　　顿时把这帮子好同学累得苦不堪言，等到吃完早饭上课，全身还是湿腻粘稠的各种难受。


　　


　　几天下来，学校领导说，罗队长毕竟是部队来的人，操练这些娃娃还真是严格啊，敢真刀真枪地练，这是在向训练要素质啊，这样的干部可是要培养。




这话三转四转传到学生们耳朵里，大家登时就不乐意了，纷纷说我们还帮他做了嫁衣裳不成么。于是群情激昂地开始大讨论，说真理是越辩越明的，革命的道路也是越走越直的，咱们怎么再想个招，不把这货给废了，兄弟们可就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其实说白了，学生把老师给废了才能够有出头之日吗？明显这是个不成立的命题，可在当时大家可当真是热火朝天地集思广益起来了。


　　


　　那日清晨，队伍浩浩荡荡跑进家属区之后，未来的警界精英们开始山吼口号，什么“忠诚！！！”“求是！！！！”一顿密集轰炸之后，看着家属区的窗户纷纷关上大家还不过瘾，于是又开始大声唱队列歌曲，什么《听党指挥歌》、《团结就是力量》之类的，不要价钱地使劲抻着脖子唱。


　　


　　一时间，早起吃虫的小鸟全部飞走。


　　


　　几天下来，学校领导说，罗队长毕竟是部队来的人，有些时候方法方式还是过于生硬，没有和我们学校的学生教育工作很好的相结合啊，这样的干部还是看看再说吧。

14


　　


　　阿酷想家了，哪个离开家求学的孩子不想家？


　　


　　只是阿酷这个文艺青年想起家来更为蓬勃朝气。说起来这家伙虽然也算是来自特区，但家世其实一般，往上面数三四代都没有办法夸一个“祖上显赫过”的海口。


　　


　　阿酷自小就在家里没出去过，所以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铁了心要出省，到遥远的地方去，去到爸妈照顾不到的地方。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般都会这么选择的路子。


　　


　　可好，这把就来了东北，新鲜劲头一过，这货就想家了。


　　


　　阿酷在窗台前的书桌上摊开了信纸，写下了“爸、妈：”这么开头之后，就没有由来的突然心里泛出一阵子苦酸的意气，悲泣一声泪如雨下。


　　


　　虎子在后面和老四打手势，说看吧，这家伙终于还是要和女朋友分手了，对不？


　　


　　阿酷看了一眼窗外的黄金松树，苦笑一声又写道，儿子在这里不苦、不累……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老四在后面和虎子打手势，说他这是在问，天啊你为什么抛弃我？


　　


　　阿酷全不知情，继续写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不习惯，家里突然少了我这个成天惹你们生气的儿子？


　　

小红加入了手语团队，打手势说你看他还写呢，估计是要女朋友把此前送的东西还给他吧？


　　


　　阿酷沉浸在自己世界还在悲戚难忍，写道妈妈，你的腰疼现在可是好了一点，往时我在家还能给你按摩，你现在可得注意。


　　


　　木磊这王八蛋最为淫荡三俗，一看有乐子就来劲，打手势说才不是呢，他八成是在和女朋友声讨没有ML过，却是要去便宜了谁？


　　


　　阿酷火力全开把自己陶醉得要死，写着儿子不能在身边尽孝，只能面南磕拜，祝二老安好。


　　


　　二比紧皱眉头，也打手势，大意是这家伙要占着窗台多久啊，可憋死我了，怎么还没写完呢。


　　


　　半晌，阿酷饱含热泪以吻封缄，发现身后五个阶级兄弟满脸同情地看着他，顿时大惊，心想都说北方人热忱，讲的是真感情，我思念自己爸妈他们也感同深受么？感情这几个人真是好弟兄。




可就是这么文绉绉的阿酷，却也当上了学生干部，宣传部的小头目。

阿酷本来差点要考取美术学院的，在宣传部和其他几个同样喜欢书画的人在一起，倒也相处得开心。只是那年头当学生干部总是有点走狗的意思，尤其是罗队长的口碑如此不好的背景下，更加显得不招人喜欢。


　　


　　阿酷是个书生意气又不知好歹的人，觉得尽管罗队长是个傻×，但是在他手下就要站在他的立场想问题，认为这是个职业操守的问题，所以直到后来阿酷被罗队长处分撤职，阿酷才觉得长出一口气。当然，在此之前阿酷还是干过不少傻事的。


　　


　　那日大队组织了开了个文艺晚会，阿酷出了大力气，会后被罗队长叫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已经早过了熄灯的时候了。

阿酷酒意上涌，觉得人人都得躺下睡觉，自己却能够公然在走廊上溜达，真牛逼，人人都不可以喝酒，自己却能够公然喝得脚步踉跄，真牛逼，凡此类推，当晚阿酷是觉得自己公然违犯了众多校规而且不必害怕，真是从来没这么光荣过。


　　


　　于是回来宿舍里，阿酷见大家都睡呢，生怕别人不知道，就自己嘀嘀咕咕说罗队长酒量真好啊。


　　


　　见没人理他，无奈上床，又不甘心，于是开始唱歌，终于激起了众怒，被老四按住一顿臭扁，一阵闹腾之后阿酷酒劲真的上来了，越叫越凶。


　　


　　二比跟着参战，把阿酷直接从床上拽了下来，并且手举一只牙膏高呼抹他JJ上面去。


　　


　　一夜混乱之后，阿酷醒来回忆起昨晚隐约的片段，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又死要脸面不知和大家说什么好，默默整理警服，发现很多牙膏都抹在了上面，低头一看JJ，庆幸大家还是手下留情了，再一看警服，却是小红的警服。


　　


　　这到底怎么回事？

15


　　


　　罗队长啊罗队长，怎么才可以不提到你呢？貌似没有可能啊。


　　


　　大雪开始纷飞的日子里，罗队长也辗转知道了学校领导的评价。从这一点上看，罗队长实在是难有什么大出息，消息渠道比学生还狭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怎么当警察的？


　　


　　穷极思变的罗队长立即修改了跑操路线，你们这帮学生喜欢大吼大叫不是，好吧，全部跑到校门口的广场上站好了，大声喊去吧。这招毒啊，喊得口干舌燥，广场离饭堂又远，一个早操下来甚至吃饭都不够时间了。


　　


　　所以，未来的警界精英们也算是学到了一点，和领导玩的话，你是永远也玩不过领导的。现实面前同学们没有后招，心里凄苦啊，只能一个个咬牙切齿地说队长真卑鄙。


　　


　　每天苦大仇深地看着罗队长跑在队伍的左侧那精神抖擞的样子，人人都是心里磨刀霍霍却徒呼奈何。偏生罗队长心里得意，跑得精神头倍足，举手投足之间神采四溢。




日子慢慢过去，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同学们开始很有默契地每天下了晚自修的时候把水杯子里的水倾倒在某一条神秘的路线上，这条路线大致就是罗队长每天带队时候跑的那一侧的范围。


　　


　　这是一个如同愚公移山一般的伟大工程，一两个人甚至一二十个人这么倒水估计没什么感觉，但是架不住这个大队的学生都这么发情一样地每天往那里倒水。


　　


　　冬夜里，水是会结冰的。


　　


　　终于，罗队长开始每天带队跑操奇怪地发现自己脚下老是打滑，好在这位队长同志毕竟是部队里出来的，基本功扎实，滑来滑去的愣是没摔跤。他扭头看看身边这帮学生脚步轰轰地跑得一顿一顿稳得很，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却不知，身边这帮子愣头青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角里尽是偷偷摸摸的笑意和想惹是生非的妄想，如同那不肯安分的爬藤，悄悄地爬满了你曾经青春的墙角。




除了和罗队长闹别扭，大家还要和宿舍闹别扭，真是应了伟大领袖的那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警校的宿舍里每个人的柜子都超级小，基本上放个中学生的书包之后就没有什么空余的那种，而这个柜子就要把所有的学习生活用品全部塞进去，包括书啊、衣服啊、文具啊、洗具啊、杯具啊。


　　


　　说实话，老四他现在面对着办公室里属于他自己的那两个大木柜，回想起来自己的当年，深深感慨那时候的自己的确是相当有收纳方面的执行力。因为老四是供着被子的，也就是说他的那床军被从来叠好了就供起来不打开用的，所以他需要另外找一床被子盖，然后每天用尽全力塞进本来就已经满满当当的柜子里去。


　　


　　毫不夸张地说，老四每天要先尽量把被子卷成尽可能小的一团，然后在被子慢慢恢复原状的那么两三秒钟内，迅速把被子塞进柜子，一巴掌甩上柜门，在上面使劲踹上一脚，并且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扣上柜门锁——整个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蹴而就、一锤定音、一发不可收拾并且不必再收拾，完全可以参加全美一叮。




木磊也是个懒人，也是个供被一族。可是木磊就没有老四这么好的功力了，本来他身手就没有老四灵活，胖墩墩的这小子又贪享受买了特别蓬松有弹性的被子，于是每天早上虎子等人都可以看见木磊腾来腾去卷被子卷半天，那架势和动物世界里公海龟想要和母海龟欢好云雨，爬来爬去爬不上人家后背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把被子卷好了，木磊把被子塞进柜子的过程也是十分狼狈。毕竟这货动作慢，还没有关上柜门那被子就已经蓬松开来把柜子门顶住关不上了，于是木磊再压再顶再挤，其状如老汉推车，一下接一下十分的沉稳有力，和工地上打地基一样。


　　


　　于是，每天早上整理完内务剩下的那么一点时间，大家就坐在各自床上，看木磊嘿哟嘿哟地玩老汉推车，间或吆喝一声给他加加油。


　　


　　当然，得益于大学四年里这么每天练习，木磊基本功十分扎实，工作后他交了个女朋友，和他也是如胶似漆十分恩爱，当然，这是后话，此处且按下不表。




此外，有一些很无可奈何的不是笑点的笑点要提，其实本来也不至于引人发笑，只是想来十分佩服当初设计这些滥糟玩意儿的老师，把军事化管理官僚主义化了，却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称作是东方的西点军校了。

比如，毛巾不能晾起来，要叠成小豆腐块放在肥皂盒子上，而肥皂盒是规定放在不通风不见光的柜子夹层里的，所以在那苦难的四年里，没有谁的毛巾是不发霉的，木磊从来没有好过的痘痘估计和他的毛巾就是有莫大的关系。


　　


　　比如，口杯里面的牙刷必须头朝上而毛朝下，对此代表着先进文化阶层的大学生们纷纷表示无法理解，牙刷毛不就在牙刷头的位置么，如何才能做到头朝上而毛朝下？最后罗队长在集队时候亲自举个口杯插个牙刷，做自由女神状展示，众人才明白所谓毛朝下是指刷子面要耷拉下去的意思




比如，每人只能有三双鞋，一双皮鞋一双便鞋一双拖鞋。那么脚上穿一双，床底下放两双，多了要扣分，少了也是要扣分的。可是喜欢踢球如老四，总是还会有一双球鞋的，所以只能装在塑料袋里面塞进被子里，反正被子要求叠得如同方块，放双鞋子进去正好可以支撑起来，满足队长们的视觉需要。


　　


　　比如，枕头要砌得和被子一样笔挺方正，被子还可以缝上帆布或者塞双鞋子，枕头那么软巴巴的物事要求这么搞可就难了，于是罗队长灵机一动，号召所有学生去找个小箱子来，扣在枕头上面然后再盖上枕巾，如此一来看上去就比被子还要笔挺了。因是，小卖部，也是就警校的那个黑店，一夜之间所有泡面箱子、矿泉水箱子全部脱销。


　　


　　凡此种种，都是警校的严格要求和对学生们的关爱，未来的境界精英们受宠若惊，只能每每口沫横飞地和家人校友讲述，年轻人说话唯恐不够夸张不足以引人注意，于是往往添油加醋添砖加瓦，说自己如何脚踩流星每天早上10公里越野，说自己如何操练饿得5分钟吃下一只鸡，说自己如何轻舒猿臂3分钟整理完所有内务，骗得身边人惊讶连连，都说警校真是一个练人的地方。

搞笑归搞笑，但还是要说回一句公平的话，学生在校的时候总是意见大过天，可是警校如是种种，其实已经是在努力了，毕竟没有谁想教出一堆滥糟的货色。


　　


　　换作今天在这里发牢骚的我们去做学校领导，未必能够做得更好。

16


　　


　　好歹一个学期结束了。


　　


　　众人纷纷回家，正好是过年的时候。


　　


　　可以想见，国庆时节的一些事情就是春节的热身或者说预演。小红再次衣锦还乡就不提了，反正找不到牛是因为人家现在是公安最高学府的人，找头牛这么低档次的事情怎么能开口？


　　


　　虎子是公安世家相对也平淡，其他人就好玩了。


　　


　　木磊家有个饭店，木磊爸爸于是让木磊每天穿着警服在大堂坐着，随便吃点什么都好。每逢有人问起，木磊爸爸就很无可奈何地说，没办法，咱家饭店慢慢做开了，东西一好吃，这些公检法的就上门来了，你看这位大兄弟什么时候给过钱，不过咱也看得开，既然人家给面子嘛那就当是交个朋友嘛。


　　


　　于是一脸老成的木磊每天成了他爹的饭馆招牌，骗不了亲戚熟客，却也在县里拉来了一些闻讯来试食的生客，至于一些小混混就更加不会来招惹有公安人员常驻的这个饭店了。




阿酷的爹妈盼星星盼月亮把阿酷盼了回来，然后就在大年里让阿酷穿着笔挺的警服到处去拜年了，去到亲戚家里阿酷因为还没有工作，按照礼俗还是和往年一样收长辈的压岁钱。


　　


　　只是压岁钱一拿过手，阿酷爸爸就在旁边和训猴子一样地皱着眉头喊敬礼，于是阿酷手忙脚乱地一手拿着红包一手敬礼，那形象极为讽刺，所幸当年是在亲戚家里，又不怎么时兴围脖曝光之事，不然玩笑就开大了。

老四有个性，归家之后死活不肯穿警服出去拜年，百般无奈之下他爸让他穿好警服然后当胸一拳，就在老四恼火之际，他爸却是幽幽一叹，无比寂寞地说这辈子老子也算是打过警察的人了。遂去喝酒，留下老四一脸郁闷，慢慢脱下警服自己找乐子去。


　　


　　到了寒假结束的时候，阿酷坐飞机会东北，再次被他爸强迫穿上警服，在安检口阿酷想想老爹那颗望子成龙的殷殷的心，转过身来给他爸敬了个礼才入闸，却不知这一个举动把他爸当场激动得老泪纵横，半天迈不开步子回去。而在入闸的时候，阿酷满脸通红地从笔挺的警服里掏出了手机、钥匙、以及四本《城市猎人》，被安检的前辈们大笑了一顿。


　　


　　至于二比？除了在家他找不到窗外的松树有些不习惯之外，没什么大动静。




假期很快结束，回到学校大家自然又是乐呵呵地团聚一起。

窗外的松树一夜之间开始有一侧化去积雪，园丁们终于明白原来是有王霸之气的人住在这里，所以松树才有异象啊。可不是么，上学期冬天的时候就是这一侧不曾积雪的，一放假开始积雪，一开学又是积雪化去。园丁们开始热泪盈眶，不容易啊，建国至今，难不成我们警校终于要出个部长级别的人物了？


　　


　　于是，园丁们传说纷纷，有人说开学那天看见了楼顶有长虹贯日，有人说报到当晚看见了某宿舍里红光满室，更有人说巡夜的时候闻到宿舍区香气四溢。


　　


　　幸好，都是唯物主义者，终于没有人说撞见麒麟献瑞凤凰来栖之类的大逆不道之语。可见，世间万事往往如此，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是二比一泡黄汤而已。


　　


　　当然，二比身为当事人却是完全不知情的。二比没这闲心，二比网恋了。




警校是不允许上网的，可是还是挡不住莘莘学子们对网络新事物的渴求，一拨一拨的学生往外跑出去上网。那时候正好是比较时兴交网友的年代，二比网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二比也是个单纯的好孩子，所以很享受这怦然心动的感觉，每天上网回来就和大家说他的网恋，然后在床上搂着被子乐滋滋地想心事，想到小鹿乱撞的时候，会突然哇呜一声大叫恋人的名字，扭着被子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


　　


　　小红见状十分伤感，阿酷见状十分无语，木磊见状十分羡慕，老四见状十分不屑，虎子见状哈哈一笑。

话说，本文基本走入正轨，


　　许多人和事的确在当年的警院是可以找到原型的，


　　但是基本都是经过了夸张和加工，


　　甚至为了行文需要进行了嫁接，


　　大家不要对号入座就是了。


　　如果某君看见了之后自觉是本人逸事，


　　开心的就捧个笑场，不开心的就没办法了。


　　这篇文章的本意，


　　就是说这群半大孩子如何以一种叛逆的心情逐渐溶合入警院的过程，


　　最终会发现，所以年轻时候感觉到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警院一直在发展，


　　可能在某一个时期存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但也只是警院人可以自己说说，


　　因为警院是母校，如同自己的母亲，


　　当儿子的可以不高兴了和自己老妈拌拌嘴，


　　但要是别人敢来说老妈不好，


　　那没说的，直接抡拳头就是了。


　　天下警校皆是如此，无他，抱团和护短而已。

17


不给上网这绝对是警校被学生埋怨的一个热点。　　　　理由只有一个，网络的东西太混乱了，香花毒草分不清，学生们接触之后会被教坏了，人心乱了，队伍也就散了。　　　　似乎一瞬间没有哪个老师想到学生们都已经过了18岁了。而一味的防止学生上网就像家长一味的不让孩子出门去玩一样，安全是安全了，但带出来的孩子绝对是什么都不懂的。　　　　说白了，上课时候老师自己都说警察必须是一个杂家，什么好的坏的都要知道点门路才能办好案子，可实际上在管理的时候却是这么把学生和圈羊一样地养着，到底有什么好处，实在令人费解。　　　　于是乎，很多学生到了快毕业的时候，还是分不清楚什么是GPS和GPRS，很多地方大学生懂的基础知识甚至人情世故都不懂，却自以为自己在一个大染缸里磨练得十分老成，看地方大学的毕业生总觉得不过尔尔。　　

每每可以看见一个大二的学生和大一的师弟说，在这个学校很锻炼人的，师哥已经慢慢磨得完全没有棱角了。　　　　可实际上，只是因为碰见的问题太少罢了，其实真正去到工作岗位上，真正能够迅速进入角色产生效益的，往往不是警校的学生——当然，警校的学生看起来卖相很好，在服从命令并且把自己变成一块砖这方面的确比其他毕业生都做得好。　　　　总之，并非上不上网和学生练不练达有直接关系，但是警校不给上网的政策还真是实实在在地关了学生接收外间事物的一扇重要窗户。


学校的检查队伍经常跑校外的各个网吧里去抓人，如准备过年的黄世仁一样到处抓喜儿，就到上网的学生就带回去写检讨，每每网吧老板追着在后面喊，同志，你的学生还没给钱呢。　　　　后来，网吧老板也学精了，每天都锁着门，见到年纪大一点的就说不开业，见到学生来上网就开门，就差再来点什么天王盖地虎之类的切口，就十足像是地下组织接头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二比的网恋还是茁壮成长了，如同岩壁缝隙里的松树（怎么又是松树？）一般难能可贵。据说有一次，学校老师还是骗开门冲了进来，二比作为一个侦查员有着良好的反侦查意识，瞬间如忍者一般隐身到窗帘后面躲过一劫，最终勇敢地保护了他的爱情。

随着《红警2》渐渐淡出同学们的视野，去到网吧大家开始玩CS了。　　　　


这是警校子弟最开始学习射击的地方。警校老师总觉得学生们打枪特别有潜质天赋，其实但都是前几年在网吧玩CS给提前练出来的。　　　


　虎子出人意料地在CS上操作得特别好，阿酷经常被他爆头，有一次甚至被虎子迎面一枪爆头之后还丢下一句话“垃圾”，阿酷记恨到现在。　　　　老四打得也不错，二比打得也不错，阿酷一般般，排在后面。　　　


　木磊总是好整以暇地打开狙击镜，然后被二比从背后拿小刀捅死。如此若干回合之后木磊就说不行，看着头晕要吐了，然后退出来上黄色网站，一边挤小豆豆，一边看泽马诺娃（ZEMANOVA，捷克模特）。　　　　


小红不玩CS，常年闷骚导致各类游戏免疫。

每次一宿舍人出去，各自开了游戏，然后必定听见老四在催，说二比快一点，别特么QQ了。二比说好好好，然后飞快打字，和他地网络恋人说，亲爱的，先这样吧，我要去打CS了。　　　　


他的网恋女友会很温柔地回复他说，亲爱的，多打死几个同学，886。


阿酷很喜欢研究地图，总喜欢跳上一些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去，当然，成功率很低，所以要反复尝试。

有时候当警的虎子清场了还是找不到当匪的阿酷，十分郁闷，当匪的老四忍不住出卖阿酷，反正阿酷从一开始就没干过正事，哪边加了阿酷都等于没有。于是，经过老四这个贱人的指点，虎子成功在角落里找到从开局到现在还在蹦跶的阿酷，一枪毙之以惩效尤。


　　　　


其实老四也是个骚货，只是比阿酷档次高一点。阿酷喜欢研究地图，老四喜欢研究战术，可是那时节玩CS谁又有什么战术的，还不都是一拥而上乱枪扫射，于是没人应和的老四开始研究一个人的战术。　


　　　


比如某天，在白房那个地图，当警的阿酷、虎子、老四准备冲进匪窝的时候，刚一冲进去就全部白屏了。　


　　　


虎子一声怪叫，说谁他妈这么牛逼掐在这个点子上扔了闪光雷？　　


　　


老四嗫嗫嚅嚅说，是我，我想试试往自己脚下扔闪光雷然后人往前冲，能不能造成闪光雷在身后爆发闪掉眼前所有人的效果。


　　　


说着，白屏消去，自然，全部精忠报国了。　


　　　


阿酷说，老四下次你尝试爆发小宇宙算了，保证所有匪震慑住。　


　


虎子说，草，下次我就给他绑上十几二十个手雷，一脚踹进去做人肉炸弹，炸不死这帮匪吓一跳也好，总算对人民有点贡献。

18　　


　


　沈川，沈川，沈川。


　　　　


阿酷一辈子没有吃过比这个沈川更加脏乱的小饭店了。


　　　


　可是在东北的四年，最是给阿酷留下印象的还是这家沈川。


　　　




　因为好吃，真的挺好吃。


　　　　


5块钱的麻辣烫，20块钱的酸菜鱼。


　　　


　在东北这地方，吃饭要等位子的，还是在这么破的饭店门口等位子的，也就沈川了。　


　　


　那时候请同学去吃一趟沈川，也算是很够意思的一件事情了。吃得脑门蹭蹭地冒汗，却也其乐融融。


　　　


　突然在这里无法贫嘴说些什么逗乐子的话语了。　


　　


　阿酷当年想着等我赚钱了，天天吃。可当真工作了有了工资了，却再也吃不回当年的那个味道，哪怕是去最好的川菜馆，阿酷还是会特地交代服务员做大碗红油煮出来的豆腐泡，尽管从学校时候就知道这些豆腐泡其实就是稻草做出来的。

18　　


　


　沈川，沈川，沈川。


　　　　


阿酷一辈子没有吃过比这个沈川更加脏乱的小饭店了。


　　　


　可是在东北的四年，最是给阿酷留下印象的还是这家沈川。


　　　




　因为好吃，真的挺好吃。


　　　　


5块钱的麻辣烫，20块钱的酸菜鱼。


　　　


　在东北这地方，吃饭要等位子的，还是在这么破的饭店门口等位子的，也就沈川了。　


　　


　那时候请同学去吃一趟沈川，也算是很够意思的一件事情了。吃得脑门蹭蹭地冒汗，却也其乐融融。


　　　


　突然在这里无法贫嘴说些什么逗乐子的话语了。　


　　


　阿酷当年想着等我赚钱了，天天吃。可当真工作了有了工资了，却再也吃不回当年的那个味道，哪怕是去最好的川菜馆，阿酷还是会特地交代服务员做大碗红油煮出来的豆腐泡，尽管从学校时候就知道这些豆腐泡其实就是稻草做出来的。

听说沈川已经关门了，想再去回味一下都不可能了。阿酷有点后悔当年没有和宿舍的兄弟们都来吃几次，20块钱当年算是巨款，现在看来实在是轻如鸿毛，而轻飘飘不见的，还有我们曾经年少的时光，一点痕迹没有留下。


每每想起当年宿舍里一群人凑一起一身臭汗地吃沈川的情景，都会有点怅然若失。如今，莫说一起怀旧，就是一起吃顿饭都难了。天南地北的各自追求理想的几个人，都有了各自执着坚定的翅膀。


　　


　　有一次，阿酷去哈尔滨出差开会，碰巧木磊代表他所在的单位也来了，席间阿酷无意间说了句，毕业之后，我们这一辈子可能也就是难得这么一次，能够在一起待上四天这么长的时间了。


　　


　　木磊眼睛红红，知道这是大实话，于是和阿酷干了一大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日，去沈川吃完麻辣烫回来，二比收到了网友MM寄来的礼物。


　　


　　往后的日子里，二比的表现就神秘莫测了。


　　


　　二比每天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柜子门伸手进去玩一玩。


　　


　　二比每天熄灯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装上塑料袋子放到床上一起睡。


　　


　　每次，二比那黝黑的俊俏的小脸都是略带红晕的。


　　


　　有天虎子问小红，说老大，你找到传人了乎？


　　


　　小红问什么意思。


　　


　　虎子说，你没见人家二比近来闷骚得不行，吃点生炒牛肉进去，都得酝酿成焖烧牛肉才拉去来？


　　


　　小红听不得别人说他闷骚，那张标准的鹅蛋脸顿时拉得和驴脸一样长。


　　


　　虎子连忙解释说，不是说拉脸这个动作，虽然你也拉得蛮好看，但我是在说闷骚呢。


　　


　　小红说，我也就是因为你说闷骚才拉的脸。


　　


　　虎子一时情急而突发性口拙，见小红生气越发解释不清楚，说，你拉的是脸，二比拉的是大便啊。


　　


　　小红怒了，说，你他妈拉的才是脸，你全家拉的都是脸。


　　


　　虎子也怒了，说，我好好的和你说二比呢，怎么就骂人了呢？

正好木磊晃悠悠地进来了宿舍，见有人吵架很高兴，赶紧搬了张凳子过来看热闹，还倒了杯水才坐下，一脸欢喜又虔诚地问吵什么呢？


　　


　　小红和虎子一起把这货踹翻了，说滚。


后来经不起宿舍里几人再三劝，二比才曲曲折折说了究竟寄来了什么礼物。这个曲曲折折的过程就不具体写了，省得版主又说不文明。


　　


　　原来，二比的网友给他寄来了一件珍贵的穿过了还没有洗过的内衣。众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二比最近还每天去楼下黑店买两只苹果回来呢。


　　


　　那天，二比要出去上网恋爱，托还不知情的阿酷帮他买两只新鲜的苹果。回来一看阿酷给他买了两只N多边形完全不符合球状美学的苹果，登时二比就不高兴了，说你怎么买这么难看的苹果？

阿酷说报纸上都讲了，长相难看的苹果味道才好啊。


　　


　　二比无语片刻后骂骂咧咧地出门自己去买苹果了，留下阿酷十分愕然，扭头一看，其他众人正在巧笑倩兮，傻瓜，人家那苹果哪是用来吃的。

19


　　


　　大家开始陆陆续续地配手机了。


　　


　　最开始是阿酷，配了一部他老爹用过淘汰的爱立信T18，和个大砖头一样，怕丢，上体育课也要别在腰上。


　　


　　然后是虎子，配了个诺基亚3210，在这个手机上，大家玩了最原始也是最经典的黑白版贪吃蛇，却是最好玩的。


　　


　　接着是老四，买了刚刚进入市场的三星手机，当时可真是很惊艳的一部手机，大家抢着借来打。根据小红多年后酒醉时回忆，说老四当时牛逼冲天，借给大家打电话后到月底拉话单，对号向每个人收钱。这事阿酷已经回忆不起来了，按说老四不是这种人啊。


　　


　　后来其他人也陆续配了手机，二比买了一部三星彩屏的手机，阿酷为了借来打游戏，经常腆着脸喊二哥借来玩玩嘛。小红是大四才整了一部彩屏，却是全班里功能最好的，他用这部手机作了不少孽，容后单独说。木磊？有，但是想不起来他用什么了。


　　


　　有了手机就要打电话啊，阿酷一百块钱话费一不小心就和女朋友打电话打爆了，那时候手机话费贵啊，学生哥哪有那么多钱的。于是另外一种不大见得光的消费方法就出现了。


　　


　　学校门口常有小贩卖SIM卡，内含100元话费卖60元人民币，反正不需要身份证，大家打爆了就去换卡，所以一个月可能打得厉害的人能够连着换好几个号码，同学之间打招呼不是互相问你吃饭了吗，而是互相问你换号了吗。如果谁谁换了好几个号码了你还不知道没有及时更新，那你们两个绝对不老友，彼此的电话号码不存也罢。

这真是一种很有哲学的联系逻辑，绝对好过现在，各自的手机里都存着一些几年不会打一次的联系人，甚至看到名字都想不起是谁的电话号码，却不知道为啥子当时要存他号码？


到了要爆卡那一天，一般会提前和宿舍的人说，然后大家当晚和过节一样早早洗好了挨个坐下，排队打电话，直到运营商扫描到大量欠费停卡为止。比如说阿酷今晚要爆卡，大家就先等他和女朋友聊上2小时，然后赶紧用最快速度接着拨打，省得拨号时候被停卡。


　　


　　因为木磊最少提供爆卡的机会给大家，所以每次都是排在最后。结果经常大家都打玩电话心满意足地过够了话瘾，终于轮到木磊了，这小子慢腾腾一拨电话，说，喂，喂，听到吗，那谁啊，是我啊，木磊啊，对，木磊啊，不会吧，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啊，哈哈，对，想起来谁没有……喂……喂喂…………我去！他妈停了！！


　　


　　大家都不做声，装睡，却是闷在被窝里嘻嘻笑，然后都做了好梦。


有了电话，那就有了新的玩乐子。

一般多数都是骚扰别人，骚扰谁？当然首选是骚扰罗队长。


　　


　　这事情至今想来还真是很缺德。


　　


　　但是那会儿大家年轻，才不管这些呢。


　　


　　骚扰罗队长很简单，大家不需要再扯着嗓子冲楼上喊罗队长你如何如何下来之类的话了，直接打个电话到他办公室座机，反正没有来电显示。于是这位姓罗的罗队长再次被这帮青春无处安放的小伙子们折腾个不行。


　　


　　电话响起，罗队长接起话筒说喂。

只听电话那头很慎重地问，您好，请问是学生处张老师吗。


　　


　　罗队长很喜欢这个称呼，近乎有瘾的那种，于是很稳重地，带点后鼻音的磁性音调回答说，嗯，我就是。

一时看不完，先坐下来。

说句实话，中国的警校，教学力量真的很差劲!

一个老师，警务工作的实践几乎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交出好的学生。

有点长，慢慢看